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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锦园记——析桃花源新一代江南古典园林别墅
《隐逸生活》
吕小利
2007-11-22 15:31
桃花源是中国最成功的近郊别墅园之一,由于规模巨大,当它已声名远播之时,园区的开发其实仍在进行中。最近传出一个让业界有些惊奇的消息:桃花源中一个相对独立的区域内将会有一个纯中式别墅园,建筑十套单套占地超过5亩的江南园林式中式住宅,售价以千万元计,称“十锦园”。今日江南是否还存在豪华居所的生长空间?苏州园林将怎样为现代居所提供心灵慰藉?传统住宅是否依然具有生命力?“十锦园”将引发怎样的议论与向往?人们将怎样面对胡雪岩故居之后的新一代江南名宅?
十锦园记
——析桃花源新一代江南古典园林别墅“十锦园”
吕小利
传统以经典为蓝本
围水筑居,一个所以耀眼的依据
于古典园林与现代住宅间弥合断层
披着传统彩衣的现代建筑
闭合的、自信的中国居所
该在5亩土地上建一处怎样的居所?怎样让家人的人生自由发展?让主人的追求有方向而无困顿?一个基于理想梦境与人性基点构筑起来的只是一个真正的梦、一个难以想象的空间?耗资几千万元所能置有的是一个张扬的家还是一个隐秘的人生高台?
这次,绿城集团给出的答案让人有些意外:10座非典型的绿城别墅、江南园林居所——十锦园。
传统以经典为蓝本
设计师构想“十锦园”,同时需要面对中国园林历史的纷纭多变、传统价值与现代文明之间难以安装的接口、中式古典外貌与西方技术成果的错位。在古代园林里,房屋可能已拆建多次,园林却与时间一起成长,累积起许多委婉与曲折。苏州园林设计院重建了多处遭劫的苏州园林,经历是否足以支撑“十锦园”的营建?
明清年间建立起来的苏州园林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曾被作为旧文化的代表遭到谴责,热情高涨的人群试图对土地、水面之上一切人工增添上去的事物进行彻底摧毁,结果,明代小园林代表作艺圃被全部损坏,环秀山庄的园林精华部份假山被毁,留园的核心景观遭破坏,一个非理性的人群制造了一场对人居的非理性否定。
专业人士为恢复历史情状、再现受公认的园林精华而上下求索,却发现遭毁园林并没有设计图纸留存下来。苏州园林设计院有限公司第四设计室主任陈溯感叹:“传统是以经典为蓝本的,要达到是很难的。”
艺圃重建方案在打理了大量历史资料后形成,苏州园林设计院获准启动艺圃再建工程,1982年完成并重新面世。记忆中,环秀山庄的假山占地不足半亩(0.495亩),高不过7米,却完美地表现了群山奔注、陡峻平迤、悬崖深谷等山形胜景,传神地缩写了崇山峻岭的奇异景象,为假山营造的杰出成果,苏州园林设计院对破坏殆尽的环秀山庄假山进行了重建,占地不过1.5亩的袖珍型苏州园林环秀山庄复活了。在集中了大量记忆素材后,闻名久远的留园中心区景观得以修复,重修的部份与那保留下来的树桩一起传达着历史的多变与时光的交错。
苏州园林,一个生存于城市中心区的花园,一个在多变的年代可能格外多事的区域,一个迷人心灵的私家庭院,深植于自信中国精英的灵魂之中。它不张扬,甚至以严实的院墙、高大的玄关将尘嚣隔离。它是一些中国人内心的纯净之地,接近理想之域,完善之地,上通天空的变幻与深蓝,下取稳固的地脉精神,周身强健,心智自如,不慌不忙,周旋于天地间。
这是一个梦境,一个总是被复制的梦境,它将在虚无世界被无穷无尽地复制下去吗?
传统经验将怎样面临和应对时间的过滤与现代文明的挑战?
反复观看杭州胡雪岩故居让同济大学建筑学博士周勤、丁平乐对江南传统住宅的精彩之处有触动内心的愉悦,然而,数百年前中式宅院的设计思想与营造法则却象一道道门槛与今天区隔,以西方建筑学说为基础形成的现代建筑规范将怎样容纳中国传统建筑的风尚?应用了现代建筑规范的中式住宅还是传统居所吗?同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周勤、丁平乐夫妻接受“十锦园”的建筑设计后遇到的难题首先是:那些建筑物看上去应是中国传统住宅,但又必须是真正的现代住宅以提供现代文明,——那不是对古代建筑的重建以供游览与观赏,它们将成为十个成功家庭的现实居所!
围水筑居,一个所以耀眼的依据
在大型别墅园桃花源从北区向南区过渡的地带,是一个被山坡区隔并隐藏起来的多水区域,内部地形曲折、变化多端,周界又与外部空间相对独立,似乎是桃花源中的桃花源,一片离尘的世外之地。这个面积50多亩的区域内嵌于总面积2700亩的桃花源别墅区中间,行走之间,它一点也不显现,甚至极易被忽视,仿佛它本来就无意被注目。细长的桃花河沿着南部边界布置,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半圆形弧线,圆弧线的中心点是一片水域,叫月潭,月潭往北是一个山地别墅村落南山村。
在南山村与桃花河之间,约略以月潭为中心展开一个地形起伏变化的区域,绿城正在这里进行一次令人关注的营造活动。这个50余亩的地块将被分割成十个区域,制作十套带有江南园林的中式别墅,单套占地均超过5亩,全称为“十锦园”。
苏州园林设计院园林设计师陈溯说:“苏州园林原是私家庭院,5亩是一个比较典型、也比较大的苏州园林的面积,在苏州还有一些小得多的小园林,拙政园比较大,但它是由三个园林合并而成的。”
陈溯认为十锦园的占地规模给了设计师一种创造的自由,而天然水系的存在更比大多数水系需要人工营造的苏州园林有更多的发挥空间。围绕月潭水面布置的将有三套园林别墅,简单地说,居住的情形将会有点象西湖边的郭庄一样,水面直接进入私宅空间,观景面直接向远方延伸,月潭的水面、游鱼、荷花、水草及湖边草木的变化将完整地传达时节变化,占地面积虽为5亩余,所享有天空却宽广得多,生活的想象区域更变得无穷无尽。
水是江南园林必备的景观资源和灵动的因素。月潭和桃花河的存在使得“十锦园”七套并不直接临湖的别墅可以分享水源,人工造水工程变得非常自然,这七套别墅的园林部份将有会丰富的水景及围绕水景设置的大量园林细节,掩蔽在其中的私家泳池或许将于纯粹的古典园林之间传达一点点现代意念,或者说,人居的进化已经自然到达,人的心灵需求同时需要肢体的全面配合,静时是绵延、发散的思虑空间,动则可以是大幅度的升腾、跳跃、下沉、弯曲、扭动与振奋,一切都于私密中进行,自由与私密总是相生共临。
然而,水的存在将不能被一眼望穿。苏州园林的经典造法将生效,水面时而露出其柔美的面相作为对墙面、道路、亭子、岛等的间隔,造成某种距离感,时而被藏匿起来,给桥、台阶、假山留出表现的空间。
“所有景观都当作园林来设计,延长景观曲线,以最大的面积做出最丰富的景观效果。”陈溯说。对大体量的建筑物进行分散,形成体形较小的廊、桥、亭、阁,拉长景观流线,留出景观空间,与西方别墅的建筑物集中式布置表现出鲜明的分野,中国人理解的高尚空间价值将得到落实。叠山、理水、空间塑造是苏州园林三大传统技法,这些技法的使用将使十锦园的每一个别墅内均出现一步一景、步移景易的情状,一步看不到边,走一步会有新的变化。传统苏州园林因地处市区,所限极多,其园林是以造盆景的思路进行精细制作的,而“十锦园”则因真山真水的存在而表现出大度与气势,给予设计者更多把握与发挥的自由。陈溯认为,“十锦园”的园林景观部份将执行真正的传统风格,并且表现出比典型苏州园林更丰富的内容。
于古典园林与现代住宅间弥合断层
能否将留园、网师园的建筑也复制到杭州,复制到桃花源之一隅呢?同济大学丁平乐博士对此进行了研究,得出否定的看法。尽管苏州园林的住宅是典型的中式建筑,体现了中国人对生活的理解与感悟,符合中国人心理需求与理想追求,然而,古代建筑的思想在许多方面与现代规范、现代材料相冲突。现代建筑物需要“设缝”,以吸收建筑物的变形,这是现代规范,然而中国古代建筑却无此习惯。现代建筑需要设立消防功能,古代建筑无此规范。更为突出的问题是,尽管今天的业主依然愿意面对传统中式宅院,然而建筑师却不得不以现代的材料、现代的规范与现代的营造法来创造它,再不可能聘请传统工匠按古代法则进行修筑,否则甚至连基本的安全验收都难以通过。向内闭合的空间布局是中式住宅的核心价值观,但它可能使室内空间通光不足,略显阴暗、沉闷,甚至不符合环保、节能等现代基本要求。
在古典园林与现代住宅之间,在风格与规范之间,一个断层存在着,过渡地带或者过渡法则需要被找寻。
隐匿于杭州市区的老宅院也是设计师考察、观摩的范本,清代大商人、杭州原住民代表胡雪岩在靠近吴山脚下的元宝街上建有一处占地10亩的园林住宅,业内很多人认同其为“江南第一宅”,按现代说法,它是一栋顶级豪宅,胡雪岩当时的年收益达到清朝政府收入的一半,真正“富可敌国”。胡雪岩以当时能找到的高贵材料制作他的城市园林别墅,整个是名贵材料的展示厅,配合精妙的中国传统住宅营造法造就了它。同济大学建筑设计师周勤与丁平乐在承接“十锦园”项目建筑设计工程后,对胡雪岩故居进行了考察,初去觉得它很精美,并不断回味出许多意趣,在设计过程中,他们共去了四次,有时候去只是为了测量柱子的尺寸,研究古人执行的居住尺度及其现实意义。
从时空的高台观察,胡雪岩故居的亭台水榭、假山水池、明廊暗弄等园林工程今天依然光彩夺目,没有过时,但是那住宅的营造法却与现实相去极远,许多思想与技法根本无法移植。营造“十锦园”,首先面临的就是江南古典园林与现代住宅间的断层,没有创新性的手段弥合断层,“十锦园”可能会成为令人惊讶的怪物!
2002年起,周勤与丁平乐开始面临这个挑战。经由两年半的北上南下与思虑探索,形成了对传统住宅先行符号化再返回于建筑设计的思维模式,并与“十锦园”开发商杭州桃花源开发有限公司达成了评估与分析标准,“十锦园”的建筑部份开始出现一些具体轮郭来。
披着传统彩衣的现代建筑
符号化是一个对中国传统园林建筑和传统居住形态的抽象过程,经由对具体形象的精华化概要后提取部分建筑元素,应用于新的建筑之中,用以传达中式住宅的神韵。
“神似形不似。十锦园没有飞檐翅角,但有中式的窗花、砖雕、木雕和石雕,提醒你,这是中国的东西,它又与现代生活联系紧密。” 杭州桃花源房产开发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郭晓明说。
为什么符号化变得如此紧迫?
接受全面西方建筑学教育的中国专家设计完传统住宅,施工员将使用水泥、钢筋、铆钉等西化材料来构建它,室内空间也将是西式的户型分割,有代表西方文明成果的家用电器、抽水马桶、宽大的浴缸,它们将怎样与中式的廊柱、窗格、饰面相处而不互为排斥?传统建筑风格怎样容纳下具有出色现代功能的住宅?出路在于从纷繁复杂的中式建筑中萃取能传达中国传统意念的建筑符号与造型元素,经由这些理念化的标志与形式进行过渡,新的谐和终在古代成果与现代文明间形成。
传统中式大宅的一个重要通道是轿厅,轿是主人出尘入世的基本交通工具,因此古人对轿厅设计、轿与正门关系处理等等极有研究,然而,轿的流动方式与今日的轿车有所不同,怎样在中式宅院设计轿车流动路线和轿车停泊地?
设计师丁平乐谈及车库设计思路的形成过程:“门怎么设?这个问题很复杂,讨论了很久。最后确定,正门归正门,车库再开门,主人可以从车库的内门直接回家。这个车库必定得是双车位的,可能会有长长的宝马或奔驰,车门要足够大。”
侧向开设的车库门给了轿车一个独立的流动路线,然而过于宽大的车库门及门厅可能会喧宾夺主,淡化正门的地位,失去中式宅院的气度,于是,设计师又回头研究正门的设计,抬高它,加强它。
“文明曾经断了。”丁平乐认为中式建筑的实践曾经因为历史原因而没有正常延续,清一色的苏式建筑曾使中国建筑业流于简单化,对于不断演进的现代建筑规范和建筑材料,中式建筑缺乏适应能力,所以今日进行的每一步都需要仔细分辨抽取的建筑符号与当代技术的融合程度,中式建筑的大圆柱是标志性的构件,然而当代建筑照搬古法采伐原木营造,将在安全性、成本、施工上增加莫大的困难,现代施工法则是使用混凝土、钢筋现浇柱子、然后外帖木皮实现,牢固、安全、防火、快速。为了解决不同区位所用柱子的设计难题,设计师前往胡雪岩故居进行了实地测量,对先人操守的数量进行解析、明理及抽象,落实于“十锦园”的具体设计。
游泳池是纯粹西方文明,如果将游泳池内嵌于繁复多变、细腻丰富的苏州园林之中,将是奇异无比,令建筑界瞠目结舌!然而怪奇绝不是“十锦园”的方向,现代西方文明也须有部份吸纳,“十锦园”中的五套将设立游泳池,泳池将由中式建筑覆盖,成为隐藏于中式风格之下的西式事物。此举实现了四季恒温游泳,更使传统中式古典宅院不动声色地容纳下精妙的西方文明!
丁平乐说:“西方生活享受型的设施被移值过来了,但要把它封起来。”
闭合的、自信的中国居所
历史的演进终究会将中国的住宅推回到自我回归的道路上。中国建筑界经历了传统中式建筑到苏式建筑仿制,割裂了中国建筑的历史脐带,改革开放后又过渡到欧美及东亚建筑的全面仿制,近期来,中国房产界开始自我觉醒,思考并探索中国古典建筑在现代房产品中应用的可能性,在北京出现了“观唐”、“香山甲第”等北方四合院式中式别墅,在南方出现“十锦园”江南园林别墅也许符合历史演进的规律。
明代建筑的风韵将在“十锦园”被发现,宋朝建筑的某些特点也将融入其中,历代中国江南园林将在那里显示出某种当代性。
“景观上把握的是传统园林的精神,而不是传统形式,传统园林精神传达的是时代知识精英隐逸于山林的趣味,”园林设计师陈溯说,“这是少数人的东西。不同于我们设计的许多公共园林,十锦园是私家园林,这是对苏州古典园林的真正继承,也是它的艺术价值所在。”
桃花源公司总经理郭佳锋甚至要求设计师放弃成本概念,对于顶级中国园林宅院的营造,可以不计成本。2002年起,当宋卫平、郭佳锋等高层人士提出中式别墅设想起,方案几经更迭,在内部经历了无数次业务争论。桃花源公司副总经理郭晓明说:“一开始想做16栋,卖个500来万,最贵的也不过1000来万。后来争论下来,较为一致的想法竟然是:为什么不做到极致呢!”
成本观念的消失让设计师有了创造上的自由,有了消除难度的自由。一般项目仅需十来张图纸,这里须以三十来张图片来表现。建筑设计师丁平乐知道自己正在为一件奢侈品描画蓝图,而这件奢侈品却并不以金碧辉煌的面目来表现珍贵,它需要表现与自然的随和、融洽,形式上要流露自然、不事粉饰的随意之美。
“它不是标新立异的产品,它是本色的,没有任何怪异的东西。”丁平乐说,“桃花源从此进入了自我陶醉。”
建筑物与围墙将每一个居住单元完全封闭,与周界完整区隔,并以最大限度的努力把自己隐藏于视线之外。“十锦园” 以平和的方式、含蓄的元素表达典型中国式的自信,一种隐逸、谦和的精神力量不断累积成长。
“一家知名设计公司KING的设计师说,他们想把中国的元素运用到美国的建筑上去。”杭州桃花源房产开发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詹丹芳说。
中式别墅的复兴符合中国自信心回归的现实情状,符合深刻变动中的中国房产市场需求。当中式别墅以具有时代感的形式演绎出中国人的自信与荣誉,西方也许象历史中的某些段落一样需要重新研究、学习并发现中国,中国人的居住形态将成为世界的骄傲,并可能受到新的模仿!
《隐逸生活》,2007冬季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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