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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塑造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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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小利
2007-02-08 15:46
图:圣玛丽亚教堂
空间形态的演变提供了很好的历史,它是由粗陋向精确、由残缺向完全、由模糊向理想的历史,建筑物则拟人化地由外观化妆走到内心营造,对空间的理解与表达变得越来越有规律可循。上帝创立了建筑师一职,专司空间塑造之职,这也许正是人类最大的福祉之一,从此人们不用担忧空间的完整性了。
时间的承载体与表现者
很多美学家不愿意承认建筑术作为一种空间艺术,也要接受时间的价值检验,更多的人总是否定建筑术同时也是时间艺术。在中国的过往年代里,尽管工匠们都在设法努力创造自己在时间长河中的地位,可事实上,除了鲁班,有多少中国同样优秀的土木专家已为时间所淹没,不要说他们塑造的空间,就连他们的名字也已经不存在了。
关于时间艺术,我们心存一些传统的看法,认为戏剧、电影、电玩、电视、舞蹈、音乐等具有完整时间载体的艺术才具有时间价值,具有时间审美意义。随着音乐在大堂或小厅展开、进行,音乐的时间价值同时获得了一种承载物、一种表现形体,其实,此时的乐音塑造了一种室内空间,它通过一次谐波界定了空间的边界,二次谐波证实了空间的尺度,乐音由此丰富了空间的形态,激活了建筑空间的存在。我的意思正是,建筑空间正是赋予时间以存在边界的形式,也是丰富时间形态本身的容器,——建筑空间也是一种时间载体。而这样的看法正是一种空间认知的递进,“很久很久以前,人发生了根本的转变,由野蛮变文明,从注意周围的空间到同时注意时间,所以能够以新的方式看空间”(《建筑的艺术观》,史坦利·亚伯史隆比Stanley Abercrombie著,P121,天津大学出版社2001版)。
然而时间的表现作为客体有赖于人的感受这一主体而存在,而被认知,被体味,被记忆,被传颂。美国道林设计集团(Daulin Group)最初接手杭州桃花源别墅(南区)规划设计时,基地给董事长道格拉斯·道林先生的印象是:“我们正在为杭州的一家开发商设计一个项目,最为豪华之处就是宽大的占地。我们在杭州的工程位于靠近城市西边的生长着美丽的茶树和竹子的山区中。”其时,他脑中似乎搜索到旧金山的黑鹰社区(Black hawk)、休斯顿的卡尔顿森林社区(Carlton Woods),这样一些经典社区已经接受了时间的长期检验与不同人群的甄选,集合了丰富的全球经验,建筑科学就是基于这样一种人类共同爱好而形成的符号艺术。道格拉斯·道林在那里设计了一个美国式的街区,门前是畅开的庭院,各户相连而成为步行林荫小街,屋后是密闭的庭院,建筑外观甚至使用了意大利、西班牙、英式乡村、法式等斑驳陆离的风格,室内及庭院则按人类生存的典型经验所设定的主题进行了空间塑造,道林指定了两位设计师与中国施工员一起完成这个街区以及室内、庭院的营造,期望恰当、完全地表达空间理想。后来,那些别墅被收藏,原始收藏价格约为150万美元,这个价格已经非常接近黑鹰社区(Black hawk)、卡尔顿森林社区(Carlton Woods)同样规格的别墅了。
桃花源项目营销负责人詹丹芳全程与道林设计工作了多年,后来她理解并相信了道林先生早先说的那句话:“对于我们这些经常旅行和从事全球性生意的人而言,共同的文化和生活经历正在超越国家边境甚至语言。”重视时间内容的空间塑造具有现实与历史价值,因为它可以缩减经验成本。
理想空间的原初意象
当圣玛丽亚教堂以具有强烈罗马标签的建筑立面于公元440年呈现,同时向世人打开的还有华美的室内空间与四面合拢的庭院,——那是一个被完整塑造的空间,——它按规模化涤洗灵魂的尺度设置了感觉空间、视线与层次、有距离的聆听环境、易被吸附的内心图景。千百年来,在那个辉光四溢的屋顶之下,在巨型罗马柱阵列所支撑、区隔的大堂里,一代一代的信徒们建立了心灵之向往与灵魂之寄托的场所。在时间行进的长河中,我们无由怀疑这样的空间具有真实性,这种真实性除受到人的感受的检验,还接纳了赞美诗的声音、晨昏之间的光线转换、漫漫长夜的宁静、无知与忏悔,并且以时间的内容的形式累积起来,成为空间的无形资产——文脉。
图:圣玛丽亚教堂
激动人心的空间就是这样一种具有精神力量的限制,一种从广袤的宇宙获得的区隔,一种从无际获得公共性的边界。教堂也许正是理想空间的原初意象。它以公共空间的形式直击个人内心,竟获得了对于空间感的丰富的私有体验。
随着文学与哲学的发展,人类的心灵感受已经大大丰富,并且基本实现了对于物理环境与物质条件的超越,一个基本的证据就是美学的诞生。建筑空间的塑造在完成功能之外,开始引入模糊性空间价值观——审美,一种超越了规格与比例的新的价值观。由于人的经验的差异,在审美认知与美的标准上,千百年来,总是一个被持久争论的话题。1798-1799年间,德国诗人荷尔德林思考古典的价值与危害,在他的短文《我们审视古典所应取的视角》中,荷尔德林不无忧虑地说:“一切民族之所以没落,普遍原因就是其原创性,其本己的富有生命力的自然匍匐于现行的形式之下,匍匐于祖先所创造的奢华之下,这好像也是我们的命运,只是在更大规模上,一个几于无边的前人的世界,或者经传授或者通过经验,使我们了然于心,它作用于我们,压迫我们。”(《荷尔德林文集》,P199,商务印书馆,1999第1版)古典建筑所崇尚并严格要求的仪式感和阶层等级标签在文艺复兴运动开展的几个世纪中被颠覆了,可是古典艺术由繁复的线条所创造的强烈装饰性却依然在后世盛行,拱券及其演化,罗马柱及其符号化,新古典及其支流、分叉和不断分流、更新。
对私有体验的进一步发展引向复杂的空间塑造,砖、混凝土、钢构等多种预制件技术的应用尽管使空间营造的过程更为快速,数字设计、人机界面、成套家具等更进一步简化了室内装修装饰的工艺与过程,然而空间塑造的难度却进一步加大。因为这时候,空间塑造的本质已经沦为空间私有化的实现。
向空间表达心灵
建筑空间对于个人的未来具有向导性、限定性甚至相当的强制性,对于人的影响比之音乐与文学具有更刚性的限制,所以建筑师、室内设计师本人对人性的理解与把握、人文观的自觉与高度对于一个阶段社会的发展具有深刻的影响,——而文学与音乐正是通过影响建筑师而帮助建筑师以更理想的状态介入于人的未来设定。
于是建筑学及其衍生科学关注了与人的存在相关的本源问题。“建筑学里的形而上学,其中心问题就是考虑建筑的空间,以及其质量、无限状态下的有限,此外还要探讨绝对的或永恒的质量,以及与生命的核心前提(即死亡)之间的相互关系。”(《建筑诗学》[希腊]安东尼·C·安东尼亚德斯著)《建筑诗学》引述了一句具有启示性的话:“当人类意识到空间的无限性和死亡不可避免时,建筑便在人类中间产生”(Kanellopoulos,1959)。人文、艺术、情感、宗教等构成建筑师的精神力量的源泉,它影响着建筑师对人的成长与发展在本质意义上的研究和对人类基本共性的感悟与理解,并决定建筑师怎样在特定项目上将其形成的内心图像符号化。
正是因为所涉专业繁多,建筑空间的塑造在国外很早就开始成品化甚至工厂化营造,在中国,成品房交付量也越来越多,这不仅是自然与历史的选择,实际上更是人的内心的抉择。上帝赋予建筑师的职能是从事人类心灵的空间表达,尽管这是一个繁重的任务,却也是一个基础性的工作,历代建筑师之间的心灵交流、历代建筑物的启示、历代典藉的教示为空间表达提供了无穷尽的解决方案,关于形体、光线、色彩、比例、节奏、层次、美感、秩序等形成了大量的定律,——正是这样一门以科学为名的艺术,这样一群以技术身份出场的艺术家支撑了一个时代的信任。
成品住宅在人类共性价值点上解决了舒服与美好的追求,克服了由于具体人员在心灵理解力上的差异而可能走的弯路。这是一条坦途,通向人类心灵。叔本华相信世界存在的价值就在于心灵,世界的图像总是设法将自身投射于心灵,来获得完备的感知与表征。所以,他通过《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说:“世界即是表象。”(《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第26页,商务印书馆,1997版)当具体的购买者获得交付的住宅空间,他通过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去感知空间的形态,调动文化记忆,接受空间与内心的交谈,在精神上、情感上甚至灵魂里真正获得了空间图景,获得对于空间的主导。
图:杭州桃花源
空间的六个面
为什么空间塑造是具有极高确定性的艺术形式呢?它是最接近数理的艺术,它以空间的六个向度为自身作出了界限。荷兰风格派艺术家将构成世界艺术的形式与要素进行了抽象与简化,平面、直线和矩形成就艺术的纯粹表达,剔除地心引力的影响与人在空间中的功能要求,把建筑空间理解为六个匀质的面,理解为一个方盒子。风格派开启了一个时代,一个现代主义的世纪,它向人类提供了一种基于人类共性的思考方法,在广告界,我们有了伯恩巴克,在美术界,我们有了毕加索,在建筑界,我们有了柯布希埃,层出不穷的大师证明了思考方法的价值。
让我们继续关切人的共性,正是人的生存与发展在建筑空间六个界面及其所限定的空间序列中具有禀性层面的需求与理解,才使近百年来的工业化住宅和成品房营造具有了本源的价值体系。从五年来先后发表的文档与采访看,在想象阶段、符号化阶段的三四年前,建筑师陈维对于深蓝广场的未来有一个预见的印象,作为一个在传统杭州都市基点上营造的高层建筑,它首先是一个城市气度与地域文化的表达,建筑线形、立面造型与色彩、群体形象所传递给城市的信息正是城市本身所期望表达的!正是在这样的城市节点上,深蓝广场在进入建筑内部空间建设时承沿了城市的脉络与空间的气质,哪怕建筑的最低处,与城市的沟通依然是畅快的,——在多层挑高的大厅里,落地构筑的巨幅玻璃既完成了与运河的区隔,也实现了城市空间体系的自然延续与递进,——大厅吧陈列多组暗红色的沙发,当你安坐其中任何一组,大面积的光线都已经从城市、从运河来临!你一刻也没有离开城市,离开城市的基点,离开城市最繁华的核心,在这样的特殊的地方,深蓝广场不出意外地以它本来应该是的形状成立起来,就好像是城市完成了她原本设定的一段等待、一个约定而已。
图:杭州深蓝广场
那正是玻璃的作为吗?当传说中的腓尼基人发明了它,玻璃以透明固体物的神奇特性迷惑了几乎整个世界。其实在所有建筑材料中,玻璃不具有任何特别的价值,当被建筑者以混乱的逻辑与其他建材进行融合的时候,它将与一切平庸者一样平庸。正是在世界上最优雅的城市里,在传统都市圈的核心点上,一种几乎到达极致程度的精致被自然地期待。在板式高层建筑的基座部份,深蓝广场全面贯通挑空,形成了长廊型的底层大厅,其尺度甚至大于五星级宾馆,几乎达到了大剧院的廊道,设计多层挑高的南向阳光面,正是这样一些与地区文脉相贯连的设计,那构成空间又区隔空间的玻璃在由设计思想与建材阵列所构成的建筑体里才变得光亮迷人。而板楼所形成的弧型界面,室内空间的立柱与沙发组隔断,光影及色彩的组合还形成了富予变化的空间节奏,正如海德格尔在一个名为《词语》的讲座中说:“节奏赋予安宁。”在这样的地域上,一种安宁恰巧是符合全部心灵的。
优异的空间规定了一种可靠的未来,输入一种自信与坚定,它助益于我们脱离平庸的过去,在安宁与美丽中走出自由的未来,实现人的解放。
Writer:吕小利,《HOME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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